調(diào)查 | 中秋節(jié)的變與不變

賈平凹在《月跡》里這么寫道：“我們都看著那杯酒，果真里邊就浮起一個小小的月亮的滿圓……大家都喝下肚去，月亮就在每一個人的心里了?！敝星铮休d了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浪漫與詩意。當樹葉泛黃，風兒轉(zhuǎn)涼，果實熟透，我們需要一個中秋節(jié)，吃一頓團圓飯，和月亮說一會兒話。

古往今來，從北宋正式定下八月十五為中秋節(jié)，到南宋的拜月習俗；從詩詞里“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jīng)照古人”的哲思，到琶音箏曲里的《平湖秋月》；從年年必吃的團圓飯，到如今新奇國潮風元素融入中秋活動，老底子月餅翻出新花樣……不難發(fā)現(xiàn)，變的是一代代的習俗，不變的，是諸人清宵望月時，沉在心底的思念。

不變

刻在骨子里的傳統(tǒng)習俗

最惦記的還是那口團圓飯

雖說時代在變，但有些刻在中國人骨子里的習俗卻沒有變，如中秋節(jié)吃團圓飯，飯后一家人坐在一塊兒賞月吃月餅，其樂融融。

對于家住新塘街道的葉紅來說，小時候的中秋節(jié)是缺少儀式的。30多年前的農(nóng)村，大多數(shù)家庭雖說解決了溫飽問題，但水果、月餅等還是稀罕物。在葉紅的記憶中，每年的中秋節(jié)，爸媽都不在身邊，他們忙著在外地做小生意，而一到節(jié)假日，生意總會好一些。

到了2000年，葉紅大學畢業(yè)后參加工作，家里的條件有了很大的改善，爸媽也不再經(jīng)常跑外地。這一年的中秋節(jié)，媽媽特意準備了豐盛的菜肴，吃飯時雞鴨魚肉擺了滿滿一桌?！昂⒆觽兇罅?，會幫襯家里了，以后這日子啊，會越來越好?！眿寢屢豢诤韧炅吮械木疲矚庋笱蟮卣f。

吃完飯，媽媽吩咐葉紅把小桌子搬到院子里，然后拿來了一盤月餅，一盤水果，招呼大家坐下來一起賞月。葉紅還記得，當時媽媽買的是筒裝月餅，選了蓮蓉和百果兩種口味，水果也只有蘋果和石榴，但一家人邊吃邊聊，第一次有了過中秋節(jié)的氛圍，當時奶奶還健在，一家五口人圍坐成一圈，別提多開心了。

“也是從那一年開始，每年的中秋節(jié)，我們?nèi)胰硕紩墼谝黄鸪燥堎p月?！比~紅記得，從2008年起，國家將中秋節(jié)列為法定節(jié)日，設了三天的小長假，讓更多人有條件可以回家團圓。

如今，爸媽70多歲了，操辦中秋團圓飯的接力棒早已交到了葉紅姐弟倆手里。這兩天，葉紅和弟弟在微信里討論過中秋的事，兩人還進行了簡單分工。“中秋晚上的菜我來準備?，F(xiàn)在正是吃蟹的時節(jié)，我打算買10只大閘蟹、一只本雞、一條鱖魚，再買一只老爸愛吃的蹄髈，再買點蝦和蔬菜，你覺得怎么樣？”葉紅開出菜單?！靶?，那我來掌勺，月餅和水果我買好帶過去。”弟弟應道。

雖然同在一個城市，葉紅也不是每周都有時間去看望爸媽。她住在城西，弟弟住在城南，爸媽則住在城東，平日里，除了每天電話問候爸媽，她和弟弟忙于圍著各自的小日子打轉(zhuǎn)。這一次，她和弟弟約好，中秋節(jié)那天早點回家陪爸媽，一家人開開心心地聊天、吃飯、賞月，過一個溫馨有愛的團圓節(jié)。

不變

鐵打的C位

月餅依舊是中秋節(jié)“主角”

臨近中秋節(jié)，對于嘴上說著“月餅已經(jīng)吃膩了”的人們來說，中秋食品是否會換換花樣呢？記者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雖然如今人們的中秋餐桌越來越豐富，但在不少蕭山人眼中，月餅依舊是不可或缺的節(jié)日“主角”，個性化的禮盒月餅和“現(xiàn)烤現(xiàn)賣”的傳統(tǒng)月餅都依舊受歡迎。

9月9日，記者走訪市場發(fā)現(xiàn)，我區(qū)各大超市的促銷“C位”已被各類月餅禮盒占據(jù)。為了迎合不同消費者的需求，月餅品種更是推陳出新。

“現(xiàn)在月餅花樣翻新快，口味選擇也多，我這次打算嘗試一下蔓越莓味的?！痹谑兰o聯(lián)華（蕭山南秀路店），正在選購月餅的市民陳小姐說。

記者注意到，在超市的月餅專區(qū)，禮盒月餅種類豐富，口味多樣，根據(jù)品牌、包裝、凈含量等的不同，價格低則三四十元，高則三四百元的都有。陳小姐告訴記者，中秋假期不準備回老家，到時候計劃約上小姐妹到家里聚餐，吃月餅這樣的儀式感自然不能少。另外，她還準備買個禮盒裝的寄回老家給父母，“在超市的抖音直播間看到有款‘花好月圓’的月餅禮盒，原價239元，直播間下單優(yōu)惠價只要139元，特意來看看實物如何?！?/p>

在山姆會員店（蕭山店）App的月餅熱度排行榜上，排在前三位的也都是包裝精美的月餅禮盒，售價有198元、238元兩種檔次，月銷量均在1萬件以上。其中，排名第二的一款月餅禮盒，是漫畫角色史努比的IP聯(lián)名款，露營燈的設計，不僅個性十足，且美觀實用，難怪讓不少消費者為之埋單。

與超市的“精致路線”相比，在街頭的炒貨店，老式傳統(tǒng)月餅更多地成為“主流”。在位于東門農(nóng)貿(mào)市場附近的一家炒貨店里，記者看到，各種“現(xiàn)烤現(xiàn)賣”的月餅擺滿貨架，蘇式月餅等傳統(tǒng)的筒裝月餅，總是能勾起人們老底子的回憶。

老板娘介紹，店里一個月前就開始賣月餅了，總共有十二三個品種，有些年長的顧客早早就來選購了，還有工廠老板來買傳統(tǒng)月餅作為員工福利。目前賣得最火的是15元兩筒的椒鹽百果月餅。“總的來說，目前的銷售情況和往年差不多，多的時候光筒裝月餅一天能賣掉五六十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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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途游、國潮活動大碰撞

“Z世代”過中秋有趣又有料

團圓，是中秋節(jié)不變的話題，但比起老一輩吃團圓飯、賞月、逛燈會，Z世代（1995—2009年之間出生的一代人）過中秋有自己的“玩法”。

今年中秋節(jié)小長假，沈杰和妻子打算“輕旅行”，自駕到浙江臺州溫嶺逛逛玩玩?！敖Y(jié)婚兩年多了，不是她加班就是我出差，都沒怎么玩過。今年我們打算去掉‘班味’，一起享受一個美好的假期?！?/p>

大概兩周前，他們就開始計劃旅游路線、訂海景民宿、定餐廳，妻子興沖沖地買了碎花裙、拍照道具，沈杰則是拾起了快要積灰的單反相機，“我承諾了我老婆，要苦練攝影技術(shù)，一定給她拍出年度照片！”他笑道。

像沈杰夫婦的年輕人不在少數(shù)。馬蜂窩大數(shù)據(jù)顯示，“中秋去哪”近一周熱度環(huán)比上漲110%，“中秋三日游”的熱度更是大漲175%。年輕人成為中秋出游的主力，90后、00后在目前中秋訂單中占比接近40%。

從價格上看，夾在暑期和國慶中間的三天短假期，機票、酒店價格回落至淡季水平。攜程數(shù)據(jù)平臺顯示，中秋假期境內(nèi)機票單程含稅均價約為770元，相比去年中秋，價格下降了約25%。去哪兒數(shù)據(jù)也顯示，中秋假期期間的機票、酒店價格回落至淡季水平，熱門目的地較十一低四成左右，與6月持平。

在高性價比的驅(qū)動下，年輕人出游熱情愈發(fā)高漲。途牛數(shù)據(jù)顯示，近40%的用戶選擇在當?shù)?、遠郊地區(qū)或周邊城市進行短途旅行。去哪兒平臺數(shù)據(jù)顯示，江浙滬2小時高鐵圈、廣深2小時高鐵圈、成渝2小時高鐵圈、武漢—長沙2小時高鐵圈旅客流動頻繁，成都—黃龍九寨、北京—太原、北京—武漢等成為熱門高鐵線路，部分車次一早售罄。

除了短途游，在國潮風崛起的當下，“中式夜游”成為節(jié)日消費新亮點。

“最期待的就是過中秋游園會啦！我已經(jīng)準備好中秋的漢服了?！闭憬髮W的小圓是個漢服愛好者，對她來說，把中秋“穿”在身上就是最好的過節(jié)方式?！白罱逗谏裨挕の蚩铡泛芑?，又趕上中秋，所以我特地準備了一套‘玉兔仙子’的漢服，衣袖上繡有兔子、桂枝等紋樣，到時候我們就打算穿著漢服，去西湖旁邊感受一下宋風夜游。”

小圓說的夜游活動，就在杭州的西湖邊。一彎“月亮船”，緩緩駛?cè)肭甑乃l(xiāng)夢境。湖光山色間，有越劇、古風舞蹈、阮簫合奏、拜月表演等經(jīng)典節(jié)目，亦有通宵達旦的夜市，挑著丹桂香囊、玉兔燈、蓮花燈的商販走過，國潮月餅甜進心里……熱熱鬧鬧的國風活動，將過中秋的趣味性和儀式感拉滿，古與今、傳統(tǒng)與新潮，就在此刻完成了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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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糖低油、跨界聯(lián)名、手作DIY……

月餅卷出新高度

“小餅如嚼月，中有酥與飴?！敝星锕?jié)的月餅五花八門，在月餅江湖里，不同制作手法形成的廣式、蘇式等九大流派中，廣式月餅企業(yè)數(shù)量最多、消費群體最大。蛋黃、蓮蓉、豆沙等經(jīng)典口味，曾是廣式月餅引以為傲的賣點，但在健康消費觀崛起的今天，卻一度成為年輕消費者拒絕月餅的槽點。

“傳統(tǒng)月餅太甜了，吃兩塊得被我健身教練數(shù)落半天。”健身狂人肖悅表示，今年選購月餅更傾向于選購減糖、減熱量的月餅，她已經(jīng)提前購買了一家輕食店的月餅禮盒?！霸嘛炇悄瞎嫌竽嗦槭硐痰包S餡的，熱量相對較低，南瓜形狀的也很可愛，我還送了一盒給我的健身搭子，她也特別喜歡！”

為了出圈，各品牌的月餅也玩起了新零售的流行招數(shù)——跨界聯(lián)名。比如最近，稻香村攜手《黑神話：悟空》推出跨界聯(lián)名中秋限定禮盒“齊天攬月”。禮盒內(nèi)配 6味月餅，分別做成天命人、黃眉、波里個浪、虎先鋒、黑熊精、公司的貓等6種造型，據(jù)稻香村官方旗艦店數(shù)據(jù)，8月29日成交量已經(jīng)3000+，各地店鋪正在補貨。

除此外，還有不少年輕人選擇自己DIY月餅。在網(wǎng)友曬出的月餅圖里，傳統(tǒng)口味的蛋黃蓮蓉月餅、冰皮月餅都只能算小兒科，玩出花樣的月餅才能“稱王稱霸”。有玉兔提燈、嫦娥奔月、吳剛砍樹的新中式選手，有麻將月餅、發(fā)財月餅等搞怪版選手，甚至還有花椒鹵肉餡、巧克力香辣牛肉餡等劍走偏鋒型，主打一個大開腦洞、玩出花樣。

而對于澳洲留學生沈森來說，親手做月餅，算是對童年中秋記憶的一種“反芻”。“家里會多出很多爸媽單位發(fā)的月餅。中秋當晚，全家都要坐在院子里的桂樹下，我就坐在小板凳上，看著外婆端上螃蟹，把月餅從油紙里拿出來?！?/p>

年幼的他不曉得月亮是什么，是一顆衛(wèi)星，一顆行星，還是一個神，一所宮殿，一個夢？但是他曉得哪個月餅最好吃，“青紅絲的老式五仁香噴噴，豆沙棗泥的軟糯，現(xiàn)烤的老底子榨菜鮮肉月餅最鮮美了，咬一口，皮簌簌往下掉，汁水豐富還冒著熱氣，那味道，至今難忘?！?/p>

如今他在澳洲讀大學，也許月亮盈缺喚起了他的“情感潮汐”，再加上買不到兒時的月餅，今年他開始動手DIY月餅，一共做了36個。買餡料、稱重、搟、包、醒、再搟、再包，任是再快的現(xiàn)代家電組合，都要讓步給繁瑣的傳統(tǒng)步驟，三個小時就在烤箱的指針擺動中悄悄溜走，直到一鍋烤得金黃、香氣撲鼻的月餅出爐，大功告成。

他給在蕭山的爸媽也貼心買好了禮物。“老媽喜歡吃六月黃，我提前買好了蟹卡，順便再買幾盒月餅送到家里，到時候和她視頻通個電話，隔著大洋，一起‘千里共嬋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