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韻煙火·書畫篇⑧∣但愿人長久——看宋時中秋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zhuǎn)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p>

蘇軾一首《水調(diào)歌頭》，唱盡古今多少中秋離愁與團圓。即便歲月流淌千年，世間萬物流轉(zhuǎn)不息，詞中那一輪圓月，卻依然照亮今人的中秋。

中秋起源于月崇拜。周代已有帝王春分祭日，夏至祭地，秋分祭月、冬至祭天的禮制。而“中秋”一詞始見于 《周禮·春官·宗伯第三》:“中春，晝擊土鼓，吹豳詩，以逆暑。中秋，夜迎寒亦如之?！边@里記載的就是宮廷在中秋夜擊鼓奏樂、祭月迎寒的儀式。由此起，中國中秋的祭月傳統(tǒng)便一直延續(xù)下來，并成為中秋節(jié)日的核心敘事。

時間來到宋代，帶有宗教色彩的祭月，已經(jīng)逐漸演化為賞月這樣兼具娛樂性的活動?！稏|京夢華錄》記載：

“中秋夜，貴家結(jié)飾臺榭，民間爭占酒樓玩月。絲篁鼎沸，近內(nèi)庭居民，深夜遙聞簽芋之聲，宛如云外。閭里兒童，宵嬉戲。夜市駢闐，至于通曉?！?/p>

可見在宋朝，中秋賞月已經(jīng)成為了全民性的活動，有絲竹宴樂、通宵夜市，兒童玩樂，可謂是熱鬧非凡。

《閏中秋月帖冊頁》宋 趙佶 紙本水墨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在皇家，中秋之夜會進行宴飲活動，有詩詞、表演助興，徽宗氣象闊大的《閏月中秋貼》就創(chuàng)作于這樣的情景之下。同樣是描寫皇家中秋宴樂，孫何的《侍宴御樓》中則描寫了表演助興的場景：

“突兀毬場錦綃峰，游人士女擁千重，月離云海飛金鏡，燈射冰簾摯火龍?！?/p>

詩中描述了侍宴時，毬場上奔跑的蹴鞠者你爭我搶，而圍觀人群層層疊疊，冰簾輝映之處舞動的火龍燈翻轉(zhuǎn)飛舞。

當然，除了玩好，中秋也要吃好，現(xiàn)代人中秋吃月餅，廣式、蘇式，五仁、云腿、榨菜各種口味，而宋人的月餅則“樸素”得多?！靶★炄缃涝拢杏兴趾外?。”這句蘇軾寫的詩，可能就是月餅的雛形。月餅這一名稱最早出現(xiàn)于南宋周密 《武林舊事》中“市食”的條目下，“蒸作從食類”。但中秋真正流行吃月餅已經(jīng)是明朝時候的事了。但是，宋人在中秋這天，在祭月時會擺上水果?！稏|京夢華錄》中就有中秋“是時螯蟹新出，石榴、榲勃、梨、棗、栗、孛萄、弄色棖橘，皆新上市”的記載。這不僅是祭月，也有“秋嘗”的意味。

除了賞月，中秋賞燈也是宋人過中秋燈傳統(tǒng)之一。在影視劇中，我們常見到中秋時古人點燈、掛燈籠和在水中放河燈燈場景。事實上，后者放水燈才是宋人在中秋時的“賞燈”活動。

周密所作的《武林舊事》中，就有對中秋之夜放花燈的場景描寫；“此夕放‘一點紅’羊皮小水燈數(shù)十萬盞，浮滿水面，爛如繁星，有足觀者?；蛑^此乃江神所喜，非徒事美觀也”。

而說到水，宋代觀潮成為了中秋必不可少的習俗之一。觀潮在北宋一度被禁止，但到了南宋，杭州成了都城，有錢塘江每年八月大潮的天時地利，觀潮隨之成俗?！秹袅轰洝酚涊d：南宋時帥府“節(jié)制水軍，教閱水陣。統(tǒng)制部押于潮未來時，下水打陣展旗，……。蓋因車駕幸禁中觀潮，殿庭下視江中，但見軍儀于江中整肅部伍，望闕奏喏，聲如雷震。余扣及內(nèi)侍，方曉其尊君之禮也?！边@里的“幸禁中”指的就是皇帝親自來觀潮，南宋觀潮之風可見一斑。

《月夜看潮圖頁》 宋 李嵩 絹本設色臺北故宮博物院

當然，如果你是宋人，你也可以選擇一個靜謐之處安安靜靜地賞月、自娛，和三兩好友舉杯邀月，就像畫家馬遠在《月下把杯圖》中描繪的那樣。你或許會暢想圓月之上，是否真的有嫦娥玉兔，吳剛伐桂，又或許會遙思親人眷侶，畢竟旅行永遠是古代士人的離不開、躲不掉的標簽。

《月下把杯圖頁》宋馬遠絹本設色天津博物館藏

《嫦娥月宮圖》 宋劉松年絹本設色臺北故宮博物院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