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記憶 | 汪杭明《老街茶館記憶》

更新時間：2021-06-17 17:19:45    內(nèi)容來源：

“蕭山聞堰”微信號開辟“老街記憶”欄目，將“尋找老街記憶”聞堰老故事征集大賽中優(yōu)秀作品進(jìn)行選登，與大家一起分享聞堰老街的故事。希望當(dāng)下一代問起時，我們還能道出舊聞堰的點滴，留住專屬于這條街的人文情懷。

今天與大家一起分享汪杭明的《老街茶館記憶》。

老街茶館記憶

——汪杭明

有誰還記得聞堰老街東面的茶館嗎？白房黑瓦的外立面，低矮的一層樓建筑與老街其它景色融為一體，與如今江南各個有名的古鎮(zhèn)建筑相仿，在上世紀(jì)90年代，這樣的建筑雖是主流但略顯破敗，老街上大多已是二至四層的小樓。茶館是聞堰老街東端的起始點，大門朝西，每天天蒙蒙亮，門前人流已絡(luò)繹不絕，沿著門前的坡道向上步行20米即可到達(dá)聞堰江塘。

茶館的客人基本上是50歲以上的男性老者，也會摻雜一些調(diào)皮哭鬧的小孩，而我這個小不點也跟隨我的爺爺經(jīng)常出入茶館，年幼的我便有了許多茶館記憶和老街記憶。茶館內(nèi)的客人大多是老街附近的居民，有一些客人是乘坐渡船從“前塘”（現(xiàn)袁浦）渡江而來，還有一些是聞堰各個村莊聚集而來，多是有一些閑錢的。正因如此，茶館內(nèi)人員打扮形色各異，有戴烏氈帽的、有戴草帽的，也有戴黑色爵士帽的。茶館營業(yè)一般在上午，茶錢大概是每位一兩角人民幣，免費續(xù)杯不限時，似乎還可以點一些茴香豆之類的茶點，大多數(shù)老者只點茶水，那個年代很多老人每天支出幾毛錢茶錢，還是非常不舍的。低矮的茶桌邊放著長短不一的木條凳，每張茶桌圍坐著三三兩兩的茶客，茶客們抽著香煙品家長里短，侃山南海北，茶館成了聞堰的信息交流中心，是老者們精神生活的重要場所，這畫面像極了老舍筆下《茶館》的模樣。

我的爺爺是一位漁民，那個年代村里“新河”的野生魚蝦資源及其豐富，裝魚的容器類似農(nóng)村里塑料糞桶大小，隔三岔五總能捕上來兩三桶。據(jù)說我出生那年，經(jīng)常能一次性捕獲一兩桶野生錢塘江螃蟹，那時的野生魚蝦遠(yuǎn)沒有現(xiàn)在值錢，但爺爺有足夠的零花錢，茶館喝茶是他每天必要的消遣。我作為家中長孫，重男輕女的爺爺對我的愛可以用“溺愛”來形容，爺爺每天喝茶歸來總會為我?guī)Щ匦《Y物，有時我也會坐在爺爺?shù)娜嗆嚭蠖?，跟著去茶館，茶館里我會安靜地坐在他身邊，享受著外人因我乖巧而對我的贊賞，老街上新奇、好吃、好玩的東西都會成為爺爺對我的嘉獎。

生活是如此安逸美好，意外卻讓人措手不及，在我八九歲的年紀(jì)，一場變故打破了一大家子和諧幸福的模樣，二叔的意外離世給家中每一個人的心里蒙上了一層陰影，家中兩位年逾古稀的老人更是遭受失子之痛，身體和精神都遭受著雙層打擊。平日里少語嚴(yán)厲的爺爺，心中的哀傷自然不言而喻，自此以后，爺爺深居簡出，不再去老街的茶館喝茶。才十來歲年少的我雖不能完全理解此種悲傷的感受，但感受著每位至親的哀傷情緒，聽父輩們討論如何照顧爺爺奶奶，我的舉動是時不時陪在爺爺身邊安靜地陪伴。有一天，爺爺?shù)囊晃慌笥褋砑抑锌赐?，讓爺爺多去茶館喝茶散心，爺爺委婉得拒絕“人老了，走不動路了，三輪車也騎不動了”，坐在一旁剛學(xué)會騎自行車不久的我自告奮勇：“爺爺，我會學(xué)會騎三輪車的，周六周日我不用上學(xué)，以后我騎三輪車帶你去”。爺爺雖當(dāng)機立斷拒絕了我的提議，但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意，最后在我倔強的堅持下，在父輩們對爺爺?shù)膭裾f下，爺爺同意了我的提議。一周之后，我騎著爺爺?shù)娜嗆?，馱著爺爺去茶館，現(xiàn)雖已想不起一路上的情景，但我應(yīng)該是很好的完成了任務(wù)，茶館內(nèi)的我仍會安地靜坐在爺爺身邊，爺爺會給我零花錢，讓我獨自去街上玩耍，而我卻始終守在一邊。茶店內(nèi)老者們對我的贊許不僅使我受用倍加，也讓爺爺在此刻忘記哀傷，當(dāng)時的我可能還是懵懵懂懂，但爺爺?shù)男σ庾屛遗袛?，我是在做正確的事情。

生命總是抵擋不了歲月的摧殘，后來爺爺?shù)纳眢w每況愈下，去茶館的頻率越來越少，每次帶他去都是他最開心的時光，而在我13歲那年，爺爺離開了人世。之后每次到老街，我都會凝望茶館內(nèi)，想起陪爺爺?shù)讲桊^的日子，再后來，因為社會的發(fā)展，茶館不再經(jīng)營。如今的我把家安在老街旁，老街未改造前經(jīng)常有機會路過茶館的位置，仍時不時會在此駐足片刻，這里有我抹不去的親情記憶，那時偶爾會帶著我的兒女行走在老街，給他們講我記憶中兒時的老街模樣，講我和我爺爺?shù)牟桊^故事。時至今日，慢慢感悟到，故事中印象最深刻的往往是我們在乎的人，而我和我的至親們也會在老街煥然一新后一起講述我們自己的老街故事。

一條老街、一座茶館、一壺茶、一群素不相識侃侃而談的人和一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這就是我腦海中印象最深刻的老街故事。

作者：  通訊員：編輯：徐心瑤